楼观箫

若有知音见采,不辞遍唱《阳春》。

刺(荆棘鸟 神父与少女)

      他向神祗祷告。

  神父呀,当你虔诚跪拜时,可曾有一瞬,心里想的是她?

  相爱却不能相拥。人们说这是最残忍的事。

  她是个小女孩,然后是少女,是人妻,是人母。

  他首先是个神父,然后是个男人。

  她九岁。他二十七岁。

  神父是应当爱的。他爱上帝,他爱众生。

  他爱受苦的世人,并尽己所能引渡世人。

  她十六岁,他三十四岁。

  神父是可以爱的。少女令人歆羡的芳唇是造物者的馈赠。是魔鬼的引诱。引他步入深渊。

  她二十六岁,他四十四岁。

  神父是不能爱的。

  可他偏偏爱了。

  他下坠。他放弃理智。拥抱她,抚慰她。

  他填满她。她喂饱他。

  此生仅有一次,一次换一生。

  人们口耳相传荆棘鸟的传说。鸟儿将自己扎进最尖的荆棘,唱出第一次即最后一次的颂歌。

  鸟儿与荆棘是相爱的。

  鸟儿甘愿被荆棘刺破。换它一生一次的心动。

  如同拉尔夫和他的梅吉。

  他们中的一个守在原地,一个一直在追逐、寻找另一个。等到他们相见相拥的时候,也就是鸟儿发出生命绝唱的时候。

  可我们总不知道他们谁是荆棘,谁是荆棘鸟。他们一边相爱一边将双刃的刺扎进自己和对方的胸膛。

  拉尔夫生来属于上帝。属于他身上的红衣。不同于梅吉。梅吉从来属于她自己。她决定爱,于是她亲吻,她拥抱。她决定欺骗自己,于是她嫁人,生子。她后悔时寻找上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。她从他身上偷走了什么又还给了上帝――拉尔夫是上帝的孩子。

  你见过高山上的雪吗?是洁白的,纯净的,不容玷污的。哪怕你将目光多驻留了一会儿,雪都会感到不自在。她神圣,她冷静,她不可亵渎。

  你见过江面的冰吗?冬天时江面上的冰可作鉴照人。随后春天了。冰把自己割裂,生成许多尖锐的棱角,刺痛彼此。义无反顾的冲向岸,一任自己消逝在春风春雨里。他或许不该一味下沉,把自己溺在某种幻象中。

  神父是敏锐的。他洞察万物。他看得到父亲与儿子发色瞳色之间的差别,听得懂上了年纪的女人话语里挑逗的意味。他却偏偏逃避着脑海里的事实。他自作聪明地否认他怀疑的那件事。他将欣慰而不安地发现那个少年和他出奇地相像。形体和意志。直到海水以它的温柔淹没那少年,最后一刻到来时少年仍在虔诚祈祷。随后神父曾活在世间的最后一点证物也消弭了。

  他爱她却把她推开。她爱他却停留原地。她此生受的凄苦已经够多了。她默默忍受着这种矛盾从十八岁到八十岁。莫要说她什么也没得到呀,梅吉从不认为她总是在失去的。尽管她从五岁的艾格尼丝开始,已经经历过太多场告别了。

  一生不曾在一起,一生忠贞不渝。未尝不是件幸事。

  只愿百年后月光为她做嫁衣,她还能走向她的爱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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